第170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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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“……” ??慕寒渊紧握着云摇手腕的指骨,眼底薄厉的情绪,终究是在她那个欢欣庆幸、释然又难掩疲倦的眼神里松懈下来。 ??“嗯。” ??他松开了她的手腕,转而将人牵进怀中,在她透着熟悉清香的颈侧深深埋首。 ??“是我回来了,师尊。” ??这个好似毫无芥蒂,亦毫无怨言的拥抱,叫云摇心都跟着软了下来。 ??她下意识地抬手,扶在慕寒渊的后背上,轻声认错:“前段时间的那个侍卫,是我。” ??“我知道。” ??听慕寒渊一点没有意外的语气,即便云摇有所意料,也不由得有些懊恼:“不想被你知道才费劲从师兄那儿拿了全容丹,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……还说除非神魂交融,不然绝认不出,慕九天果然是个不靠谱的狗东西。” ??“气息确实不同,毫无相似。” ??“嗯?”云摇从慕寒渊怀里微微仰头,“那你怎么认出来的?” ??“不是认出,是感觉。” ??慕寒渊有些留恋地想将云摇扣回怀中,只是指骨在她颈侧停了片刻,还是克制地握了起来。 ??他垂眸望着云摇,“即便五感尽丧,只要师尊出现,我也一定能感觉出来。” ??云摇被慕寒渊这句认真的语气逗得想笑:“五感尽丧是什么滋味,你尝过吗?这么恐怖的大话,不许胡说。” ??慕寒渊没有反驳:“师尊为何不愿让我认出?” ??“……” ??云摇初显的笑色又淡了。 ??她轻叹了声:“原本自然是想,绝巅之上恩怨两绝,前尘莫追。只要能活下去,你今后便在魔域过你自己的生活,让我和那些旧事都过去好了,仙域的人和事也不会再对你生出烦扰。” ??云摇说着,忽想起什么,她抬起微颤的指骨覆上慕寒渊的心口,停了半晌,才颤声仰眸看他:“……疼么。” ??慕寒渊原本想否认的,出口却情不自禁。 ??“疼。” ??他低低望着她: ??“师尊说要逐我出门时,比万剑穿心都疼。” ??在慕寒渊那沉着恸然的眼神里,云摇只觉着喉咙都哽得说不出话。 ??见湿潮的红一点点攀上怀中女子的眼尾,慕寒渊怔了怔,随后淡淡笑了。 ??他低下身去,轻吻了下她沾湿的眼睫:“师尊别哭。现在已经不疼了。” ??“我不信……” ??云摇音色颤得厉害,低头从慕寒渊心口抚下:“他告诉我了,说你在天堑寒涧里躺了十日,被那些秃鹫……啄食骨血脏腑……” ??慕寒渊眼底清泽微寒,却未动声色。 ??他按住了云摇在身前抚下的手掌,声音透着无奈的低哑:“那人说的话,如何可信。” ??云摇抬头,有些急迫:“当真没有吗?” ??从前乾门那位圣人似的寒渊尊,大约是一个字的谎话也不曾说,不屑说。 ??而如今,慕寒渊拈谎来得眼都不眨,连那副渊懿清绝的容姿都不损分毫:“嗯,没有过。” ??“……他又骗我。” ??云摇气得咬牙,用力一抹眼角没落下来的眼泪。 ??这下理智回笼了,她想起自己方才在慕寒渊面前没半点师尊模样的真情流露,就觉得羞愤欲绝。 ??“又?”慕寒渊似无心问,“他还骗过师尊什么。” ??“还不是之前大婚,我当真以为是陈见雪作新娘才会毫无防备地着了他的——” ??“道”字未出。 ??云摇及时收口,仰脸,对上了慕寒渊深晦难辨的眼眸。 ??……好吧,可能也没那么及时。 ??不过与云摇忧心的不同,慕寒渊停了片刻,竟没有显露太多情绪。 ??他只低垂下眼帘,抬起云摇的手腕,打量着锁魂链上留下的符文咒印: ??“原来我沉睡时,师尊已经与他行过大婚之典了。” ??“没有——那不算的。” ??见慕寒渊情绪稳定,云摇稍松了口气。 ??果然还是善相更好相处些。 ??“我对师尊不敢稍有冒犯,他却能为所欲为,”慕寒渊声音轻淡,“我听凡间有句俗语,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,师尊莫非也天生偏心,只肯哄不听话的徒弟吗?” ??云摇:“……?” ??慕寒渊扣近了她的手腕,冷淡撩眸:“那我若是也学得乖戾些,学他那般欺负师尊,师尊是不是也会偏爱我一点?” ??云摇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 ??她收回“善相更好相处”那句。 ??“算了。”慕寒渊眼底极淡的笑意擦过,他垂低了下颌,“我应当是舍不得。” ??同他话声一道,一个温凉的吻落在了云摇手腕上。 ??她刚要惊抽回手,就听“咔哒”一声,紧紧缠住她手腕的锁魂链便松开了。 ??锁链跌在了石榻上,发出清凌声响。 ??慕寒渊直回身,望着云摇手腕上那一圈挣扎出来的红痕,他微微皱眉:“他怎敢对师尊如此的。” ??锁魂链解开,灵力一瞬便从灵府中重新泵出。 ??终于重新体会到经脉里灵力充沛的感觉,云摇觉得自己这会力能扛鼎,只可惜罪魁祸首不在这儿,不然她非得打他一顿出出气才行。 ??而思及此,云摇也想起了慕寒渊回来的关键:“你重掌终焉火种了吗?” ??“嗯。” ??慕寒渊扶云摇从榻上起身,答得温润淡然:“在识海中有过一番对峙,有小金莲相助,我重新掌控了终焉之力,夺回了终焉火种的控制权。” ??“……” ??听慕寒渊说得轻描淡写,但云摇却很清楚,恶相是厮杀上仙界、攻破过天门的,即便为拨转时间便须向往生轮献祭大部分神魂,但对于未经仙界的慕寒渊善相的神魂来说,那也绝对是一场苦斗鏖战。 ??云摇轻叹:“小金莲,是不是出不来了?” ??“……” ??慕寒渊眼底那一道恸意的浅痕终于釉深了些。 ??他扶住云摇的指骨微微收紧:“小金莲为了助我掌控终焉火种,已经彻底融灵其中。它是因我而形灭灵困。” ??“杀它的是恶相,不是你,”云摇反手握住了慕寒渊要垂下的指节,迫得他抬眼与她对视,“况且,只要回了仙界,我就能找到办法救回小金莲。” ??“回仙界?”慕寒渊难得露出了几分怔然。 ??“嗯,如今魔域已然一统,四大主城均听你号令。只要安排好此界后事,我们就一同到仙界去。” ??云摇垂眸,感知着她指尖所搭的慕寒渊体内的血色丝络,眼神一点点决然起来。 ??“等回到仙界,你体内的终焉火种,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解决。” ??- ??从慕寒渊恶相困锁她的那处洞府中离开后,云摇才发觉,自己原来是身处天陨渊东侧,长仪山脉十万深山中的其中一座的峰内。 ??此地距两仪城已经不足百里。 ??奈何剑回归,亦带回来了凤清涟的数封剑讯。云摇一一以神识扫过,便回了一则,叫凤清涟在两仪城碰面。 ??“你要他带一人同至,”慕寒渊问,“什么人?” ??“是我现在所能想到的,唯一有可能知悉如何彻底解恶相之祸、帮我重回仙界的人,”云摇一顿,歪头,“说起来,你也见过他。” ??“嗯?” ??“梵天寺那位守塔的大和尚。” ??慕寒渊微微一怔:“我记得,他平生从未离开过梵天古寺一步。” ??云摇点头:“所以我还让凤清涟带了‘饵’过去。” ??“什么饵?” ??“恶相神魂能够来到这一世的原因,也是仙界创世神器之一,往生轮。” ??慕寒渊眼神微沉:“它此刻在哪。” ??“就在这两仪城外,”云摇下了御剑,一指不远处魔焰滔滔的天陨渊,“这天陨渊的万丈魔焰之下。” ??“……” ??入了两仪城的城门后,云摇轻车熟路地寻到了一处茶馆,同慕寒渊到二楼落座下来。方便她一边喝茶,一边眺望城门处是否有凤清涟一行的痕迹。 ??慕寒渊也从天陨渊的方向收回了视线:“那位高僧镇守梵天古寺不知年月,师尊是如何得知,他听了往生轮的名号,就会随凤清涟一同来到魔域?” ??“咳。” ??云摇略微心虚,“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……试一试总是好的嘛。不过既然能把人钓来,就说明我的猜想没错。” ??“猜想?” ??“嗯,无论是他当时拿出且信手赠与的佛前金莲,还是他甚至早在我们入寺时,就已经明晰了你的‘终焉’之身……” ??“——” ??慕寒渊拿着茶盏的指骨蓦地一停。 ??两滴茶水溅了出来。 ??“师尊知道了,”慕寒渊沉眸许久,抬眼望向云摇,“是他说的么。”